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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清】人世游之葛巾紫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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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见凹3 works/201189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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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文·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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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留回返大福先寺旁的茶摊时,清和一壶君山银针尚且只饮了一半。

“怎么?”清和转眼看见温留面色黑如锅底,倒是略略吃惊,乘黄天生凶戾,但温留在他身边多年,早已学会与常人交往时不可随意动怒,好在他凡无论是兽形还是人形看上去都不怎么好惹,故而也没有人敢捋虎须。今日怎么会被气成这个样子的?

“先喝杯茶吧。”清和见他一声不吭,也不追问,倒了一杯尤带温热的茶水推到温留面前。

温留一仰头将茶水喝干,放下杯子时,杯底和桌面相击发出“咄”的一声。

“那个凡人不在,”温留终于开口,许是茶水润泽之故,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那么饱含怒意了,“倒是见到了那花妖的孩子。”

此事详情,先前在曹州时,花妖已与二人详说。数年之前,那凡人常生也像清和温留二人一样赁了那座园子,料峭春寒,园中花草刚刚抽芽,常生就终日在园中流连,作《怀牡丹诗》百句。一日,常生在园中邂逅了花妖,惊才绝艳,疑是仙人,归去便一病不起。花妖自有惜才之心,却也有心试探,便令仆婢赠一瓯香药与常生,口上却说此乃鸩毒。常生亦有痴心,道既然是娘子赐死,无怨无悔,尽述相思之后便仰头一饮而尽。花妖自此便托付终身,与常生奔至洛阳,嫁为人妇。

二人婚后琴瑟和谐,有子之后更是融洽,花妖偶有懈怠,向常生道自己乃是魏姓世家之女,母亲受封为曹国夫人。一日,常生托故再次前往曹州,回返洛阳家中时,手中却拿了一卷《赠曹国夫人诗》与花妖相看。

这首诗,清和与温留也见过——就在题写在先前所赁园林的一处墙壁上。曹国夫人所指,正是那牡丹花妖的母本,因此花为曹州第一,所以有此戏称。常生既然得知此诗之后因果,自然明白了花妖的身份。

人妖毕竟殊途,花妖既然见疑于良人,便抛掷襁褓,决绝离开。但那花妖虽是草木,一朝染上红尘,夫妻深恩无法一朝断绝,所以不惜在清和与温留面前揭露妖形,只为得到故人音讯。

“依你所言,那凡人虽惧怕妖类,但心中亦有几分感念是真。”

“哼,那又如何?花妖并无害人之心,对那常生更是倾其所有。”温留冷笑一声,“凡人不是经常说这样一句话吗?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我看,若不是花妖及时抽身,恐怕再过些时日,那个凡人就会找来捉妖驱鬼的方士,教那花妖万劫不复了。”

清和轻轻一叹,他明白温留所说的情形,是极有可能发生的。

“你可问过那少年,为何不回曹州寻找母亲?”草木之属所修成的妖类往往以地气为依托,若像是曹州牡丹那样的花妖,则可自由行动无碍了,但若是弱质小妖,不可偏离本体所在之地半日。所以花妖当日离开洛阳时,无法带走自己的孩子,可按温留所言,留在常府的这株牡丹已可化形为十一二岁的少年,按理来说,他已经能离开常府了。

温留想起那棠衣少年提及常府主人时的温吞模样,还有他在那小童面前毫不避忌躲闪,不由哼了一声:“只怕这个小鬼比他的母亲还要糊涂。”

清和看温留神情,心下明了八分。“受人之托,自然要忠人之事。随我再去一次常府,如何?”

再去一次倒是没什么,只是不要让他见到那两个有眼无珠的女人就好,他是乘黄,寻常妖类听了名字就要抖三抖的凶兽乘黄!

清和付了帐,回头见到他的血契灵兽倚在桌边,脸上神情颇为古怪。说来也是令人费解,究竟是什么事让温留这么生气,还不肯向他透露分毫呢?

 

太华山的名头毕竟响亮,清和虽一非故人二无拜帖,常府的老太太听到太华山前诀微长老的名号,立刻奉清和为座上宾。

原来常府主人一早去了衙署,最少也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回来,老太太对黄老之道似是颇为醉心,硬拉着清和讲《庄子》《道德经》。温留平日里见着这几卷书就头疼,此刻耳边一叠声的“道”“道”“道”,只觉烦不胜烦。转视清和,他倒是耐心得很,就算温留都听出了那老太太念的经狗屁不通,清和仍是不急不躁,细细为她开解。

不知不觉间,温留的目光便定在了清和的身上。

这个道士,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。他明明知道那凡人懦弱,花妖也未必能真正摒除妖性,却还是同意搅这趟浑水。再往前,他那个徒儿,明明是个不容于世的小怪物,他却费心为其求得易骨之道。再再往前,他明知舔舐鲜血才可存活是乘黄天性,却依然放血喂养自己……

过往回忆,皆浮上心头,直至一声急促的通传声打断了温留的思绪——

“老夫人,老爷回来了!”

 

 一名头戴展脚幞头,身着暗纹圆领官袍的蓄须男子快步走入内堂,自然就是那姓常名用的书生了。可叹岁月如刀,比之花妖口中那名丰神俊逸的风流少年,这人着实大变了模样。他的眉眼虽还有几分少年俊美形状,目光却浑浊灰败,想必世事迁移,摧折不少。

只见这常家主人上前来拜过了他的母亲,转身便向客座上的清和抬手行礼。

常用甫进门,就有小厮奔来告知他家中来了一位贵客,是个仙风道骨的道长,从什么太华山来,老太太欢喜得不得了,只是与那仙长同行之人看上去却颇为凶恶,也不知道是何名号。

清和自是答礼,接下来,常用的目光便落到了温留的身上。

“敢问与仙长同行的这位高人该如何称呼?”

 “山人这位挚友,平素不肯告知别人名号。”这话不假,温留对凡人无甚好感,名字对乘黄而言,亦有特殊意义,故而不愿随便让人知晓。“不过——”清和嘴角却是噙了一抹笑意,“若信士需要称呼他,便叫他阿黄吧。”

“清和——!”那异族人打扮的高大男子忍不住拍了一下面前几案,惊得茶盏上盖抖了三抖。

“啊?仙长,这,这……”

“哼!”温留端起茶杯,仰头饮了大半。清和,敢这么寻我开心,回去再跟你计较。

另一厢,这常府老太太与清和讲了半日,虽还有些兴致,但毕竟年事已高,撑不住身子困乏,便向清和道园中牡丹虽谢,芍药却还可看,转头吩咐儿子亲自陪仙长往府中园林赏花,不可怠慢。

那常用自是应下,待老夫人离开后,他却又向清和推说其实园中芍药一无可看,倒是前几日有同僚向他赠了二两上好的六安瓜片,正好拿冬日里专门收集的雪水煮茶,不若同仙长安心品茶来得好。

清和自是从善如流。

温留想起后院里那个棠色衣衫的少年,又见这常用眼神躲闪,额角渗汗,言语间推托着不让他们去到后院,心中不由几分狐疑。

趁常用去交代仆婢寻得茶叶的功夫,温留一把拉住清和,低声道:“这人有古怪。”

清和略一颔首,他也看出这凡人自见到他和温留之后就心绪不宁。清和出身太华山,这凡人绝无惧怕之理,而温留也并未以兽形示人,那么,这人究竟是在为何不安呢?

二人交换一个眼神,常家主人已经匆匆回返了。

“积雪要煮开还须片刻,不若我来陪二位聊天解闷吧。”

“信士有劳。山人倒是颇为好奇,既然是冬日积雪,如何能保存到如今五月时节呢?”

“仙长有所不知,”常用双眼一亮,显然问到了他得意之事,“这雪是隆冬时的第三场雪,从梅花上集的,收在瓦罐之中,再将罐口封严,埋入地窖深处,现在启封,犹可见冰霜雪粒呢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常用还想多讲几句保存这积雪的不易之处,看到清和神情淡淡的,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,只有讪讪打住,东拉西扯地向清和问了些太华山风物。

不一会儿婢女们送上新茶,鲜绿叶片衬着白瓷如玉,揭开茶盖,热气蒸腾,顿时清香满室。温留皱着眉饮了一口,没觉得和之前那杯有什么区别,倒是烫上许多。

“仙长以为如何?”常用看着清和杯中茶水,满心期待地问道。

“是上好的六安茶。”

“喔……”常用见清和只赞茶叶,不免心中有些失望,不甘心再问道:“那水又如何呢?”

清和放下茶杯,含笑问道:“信士何不自己亲自尝尝呢?”

茶汤入喉,虽是齿颊生香,但却有一股滞涩之味萦绕舌尖不去,远不如山泉水来的清灵顺口,倒是浪费了这样好的茶叶了。

“唉,让仙长见笑了。”想不到这梅雪之水竟是如此不堪入口,常用道了几声惭愧,忙命仆婢将茶水撤下,另沏新茶。

“白雪红梅合该是冬日美景,又何必要将霜雪之意强留至春夏呢?春华秋实,夏雨冬雪,世间万物皆有定数,以人力问天命,以有涯逐无涯,终是虚妄。”

此言一出,常用面上神色惨变,颤声道:“仙长,您——!”

“山人有感而发,还望信士包涵。”

眼见这常家主人额上汗如雨落,温留越瞧越不对劲,垂在案几下的手扯了一把清和的衣袖。清和不着痕迹地转过头,朝他眨了下眼睛。

“我知晓仙长今日莅临,一定事出有因,”常用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,面色灰败如纸,“只不过直到方才,我还心怀侥幸……”

“你知道了什么,怎么不跟我说?”既然交谈不便,温留索性传音入密,向清和抱怨。

“猜的。”清和的回答倒是言简意赅。

猜的?这个道士怎么越来越会虚张声势坑蒙拐骗了?温留心中啧啧两声,忍不住回忆起自己最近有没有被他诓骗的迹象。然后只听得“扑通”一声,温留忙抬眼,只见那常家主人竟然朝清和跪了下来。

还不待清和开口,温留立刻上前将人拉扯起来,他见不得这种会让清和为难的事。

“有什么事,站着说。”

温留的语气自然不算客气,那常家主人见他眼中碧芒一闪,整个人抖得如筛糠一般,好在清和及时安抚道:“信士无须慌张,我这位挚友只是脾气有些冲,并无恶意。你有何事相求,且慢慢道来。”

“唉,”常用一叹,整个人似又苍老几岁,“既然如此,就请仙长,还有这位……黄……随我来吧。”


【TBC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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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文·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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